【橙訊】香港為何叫香港？在眾多學說之中，有一種香港名稱考據指向嶺南曾風光無限的製香業：「香港」，意為「香的港口」。今年，製香師、香港香文化保育人鄧皓荃出版第一本香港香業專書《港香情》，他在書中細緻梳理了香港與香的這段不解之緣，在11月29日，他來到深圳荃園，以講座「香港真的香！一個製香人的港香情」向深圳市民介紹香港香業的歷史。是次講座是「香港參與第26屆深圳讀書月」的30項活動之一。

「香港真的香！一個製香人的港香情」講座現場

在講座開始時，鄧皓荃首先分享他與香結緣的經歷。中學的他不論是讀書還是考試時，都想要聞一聞香，由此產生學做香、進入香業的想法。在這一過程中，鄧皓荃見證不少老香莊的執笠，他憂心於香港香業的沒落，笑説「會不會有一天我沒有香聞了呢？」如今香港遊人無數，卻沒甚麼人是為香而來，甚至本地人也甚少關注，鄧皓荃因而想以《港香情》告訴大眾，香港的歷史和香密不可分。

鄧皓荃用宋徽宗的瘦金體印製《港香情》的題名，而香港與香的緣分，也可以溯源至宋朝。學者羅香林在論文中考據香港之名的由來，指出宋代末年廣東地區就開始種植沉香了，東莞在明代成為重要的沉香種植地，由於萬曆之前香港屬東莞縣轄下，所以香港的沉香也叫莞香，香港新界的瀝源和大嶼山的沙螺灣就大量出產土沉香。

《港香情》

明代莞香的聲名盛極一時，受到江浙地區百姓的歡迎，中秋時節，他們喜歡用焚燒莞香來「熏月」。「香港」這一名稱的出現也是在明代，最早記載「香港」二字的地圖出自明代的《粵大記》，從圖中還可以見到「尖沙嘴」、「鯉魚門」、「將軍澳」等至今還在沿用的香港地名。來香港的英國人也在探詢香港為何叫香港，1873年《孖刺西報》中的一篇文章表示，香港是因廣泛種植沉香而得名的。

《粵大記》中的香港地圖

除了在本地種香，香港自古以來也是個國際香貿易的樞紐。香港地區最早有記載的地名是「屯門」，乃唐朝安南都護府設置的「屯兵之門」。宋代時中國從東南亞、西亞地區購入香料，船隻要先在屯門停留避風，再去廣州。而國內香料也需經香港出口，譬如從東莞出發的船隻需至尖沙咀停留，故而尖沙咀也有個名字叫「香埗頭」。

「香港真的香！一個製香人的港香情」講座現場

香不僅成為地區的重要產業，也在百姓的生活中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舊時香業人家嫁女時，會用上好的沉香當嫁妝，又叫「女兒香」。鄧皓荃説沉香乍一看不過是幾塊爛木頭，沒人想劫掠，只有識貨的人才知道它價比黃金，拿沉香當嫁妝既安全又保值，正是老百姓生活智慧的體現。

沉香木

清朝時，清政府為打擊海盜與鄭成功王朝頒布「遷界令」，要求沿海居民都遷往內地，大片的沉香林無人打理，嶺南香業受到極大衝擊。1841年英國殖民之後，把印度、澳洲的檀香進口至中國，香港再度成為國際香料貿易口岸。鄧皓荃介紹，彼時印度等地販香都是直接出口原木，為了運輸的便利和在分銷時賺取更多利潤，會在香港把香木變成香粉，香水碓即是其中必不可少的工具：水流流經水車，帶動水碓捶打原木，直到打出粉末。香港近河、近海的地區（如大圍、沙田、荃灣）就有很多香水碓。

「遷界令」影響到的省份

20世紀上中葉，香港不僅是全球性的香料集散地，本地香業也發展興旺。即使受到戰爭衝擊，香港香莊也有營收盈餘，還會在抗日戰爭與1947年兩廣水災之時支援祖國。鄧皓荃還向觀眾展示20世紀的香莊廣告，表明彼時香品種類何其繁多。香港香業還有件不得不提的名物——檀香扇，在舊時，檀香扇的外形、花紋全由手製，它是優雅、華貴的象徵，為當時的女性追捧，到現在也大大升值。

「香港真的香！一個製香人的港香情」講座現場

而在50至70年代，剛剛成立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認為製香焚香屬封建迷信，嶺南香業大受打擊，海外華人唯有通過港澳地區的香業滿足日常對香的需求。只是在80年代開始，香港香業逐漸沒落，老一輩漸漸體力不支，年青人也因為製香辛苦、香業上升空間有限，「永遠是個做香工人」，不願入行。鄧皓荃卻秉持一腔熱血自學入門，因為在他看來，香港沒有香還叫不叫香港？成本再高，他也堅持在香港做香，「當做是一個紀念、一個懷念也好，記住我們怎麼來。」

鄧皓荃

在講座中，鄧皓荃也介紹幾種傳統的製香方法。廣東特有的「挪香」是把香一支支地搓出來；福建的「淋香」是在打濕的竹籤上灑上香粉；「捋香」主要用來做長壽香，由師傅像玩泥巴一半讓香成形；繞香則是做盤香的方法。如今他在香港各機構開講座，教做香，希望能普及香文化的知識，也吸引更多對香有興趣的年青人了解香港的香。他發現許多外國人鍾意「神秘的東方」，反而會熱情地前來學習。

「所以這一本書就是告訴大家，香港不只是一個消費的地方，其實也有很多古老的文化，有待大家去關注。」鄧皓荃説。

圖：橙新聞、Wikimedia Commo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