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偉民

錢，可以矇蔽兩隻眼睛，幸好，遮蔽不了天眼。

不用上班的港女錢BB，樣子像年輕苑瓊丹，擁有一副厭世臉，大學畢業後，立下決心終身懶惰，過着吃喝玩樂的躺平生活；因為有錢，便可享任性的權利。今天，她急忙找律師：「媽咪在Seattle行山時，墮崖身亡，當時，我兩個同母異父的哥哥也在場，他們正飛回香港和我處理這件事情，怎辦？」律師問：「你擔心死亡證的事情？」錢BB不屑地：「我擔心如何分配媽媽的遺產咋！」

錢太太年輕時是個歌女，樣子像艷星恬妮，走在彌敦道上，回眸一笑，男人立刻如冰淇淋般溶掉。第一任丈夫在她27歲時自殺身亡，那時候，兩個兒子Jacky和Dicky才四歲和五歲。三年後，改嫁了富翁錢超多，如獲至寶，誕下了錢BB。

錢超多的人生哲學是：「所有人只是為了錢，包括我老婆！」故此，錢BB也被荼毒，自小，對Jacky和Dicky的態度惡劣：「你們吃和住的，都是我爸爸的，別人叫你們『油瓶仔』！我就叫『哎吔』阿哥吧！」

有一天，錢太太帶兩個兒子去虎豹別墅玩，她含淚說：「為了你們的生活，我才改嫁，記着：『凡事飲氣吞聲，明年，我送你倆去西雅圖唸中學，好嗎？』」兩兄弟悲慟擁抱。

就這樣，Jacky和Dicky擁有砂糖顏，在西雅圖生活了二十多年，得過且過；一個是倉務員，另一個是收銀員；兄弟倆都找不到成功的密碼。錢太太搖頭：「BB一『生』無成，你們一事無成；超多去年病逝，唉，有一天，我也撒手塵寰，真的不知道哪個值得我疼！」Jacky為人硬朗：「我有手有腳，不用你疼。」Dicky個性溫柔：「你走後，我會依然疼你。」

律師的事務所在皇后大道中，那裏街道狹窄，行人都走在馬路，香港，就是寸金尺土。錢BB一身金色Gucci，她買了一打名貴的Dalloyau西餅給律師。

會議室外，下着黑雨，在室內，律師對於錢BB新弄的「間尺」鼻很感興趣，但先要嚴肅地解釋法律：「錢超多先生逝世後，財富一半歸你媽媽、一半歸你；由於Jacky和Dicky非錢先生的親生骨肉，故此，無權分享錢先生的遺產。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由於你媽媽生前沒有立下遺囑，按照法律，親生子女可以均分遺產，由於他們都是你媽媽親生的兒子，故此，她的遺產不是由你獨佔，而是分為三份，你、Jacky和Dicky平均分配，每人一份！」錢BB大叫：「No way！這些錢，不是我媽媽的，是我爹哋的，只不過我爹哋早死；現在，你們這些『街外人』，無權間接地分享我爹哋的錢！」

有句話：貪吃蜂蜜的蒼蠅準准會溺死在蜜漿裏。

一星期後，Jacky，Dicky和錢BB在律師的會議室談判，由於律師只代表錢BB，不方便出席，以免對Jacky和Dicky不公。Jacky開門見山說：「媽媽留下給我的三份之一的遺產，如果你不想我拿走，你可以代我捐給東華三院！」Dicky說：「如果你覺得我拿走三份之一是太多的話，我願意只拿10%作為和解！」錢BB裝哭：「過去，你們和媽媽三個人，全部由我爹哋照顧，還不夠？坐在這裏，只有我和爹哋有血緣，『你們媽媽』的所謂『她的遺產』，還不是來自我爹哋。我不是為了錢，是為了公道！故此，我要獨佔遺產，拒絕和解！」Jacky說：「但是法律上，我們有權分享媽媽的遺產，你又可以怎樣？」錢BB說：「你們無緣無故帶這麻煩女人去行山，一定是你們把她推落山崖！我會報警，把事情鬧大！」

刀來棍往後，沉重的空氣如毒霧，籠罩着整個會議室，Jacky和Dicky嬲爆爆，呼吸困難。

突然，Jacky從檯底拿出早已開着語音通話的手機，傳出錢太太的聲音：「BB，其實我還沒死，只不過是Jacky想出妙計，叫我試探你的人格，唉，你被戳穿了，我是你的親生媽媽，兩個哥哥是小時候和你一起玩大的，你竟然說出這些不顧親情的說話。我的心已死，明天，我會找律師立遺囑，一個仙也不會給你！」整件事情，原來是測心陷阱，錢BB恐慌得如玻璃杯被壓碎，大喊：「媽咪，你誤會了！你在西雅圖嗎？我找你！」

事件就這樣完結了；律師一點也不覺得可惜，雖然失去了一單三兄妹的「大龍鳳」官司，但是，他在人世間，看到正大光明；錢BB也給了他五萬元作為律師費。她不快之後，也開始綢繆去巴黎Champs-Élysées shopping。

親情，本該血濃於水。在今天，人們卻會鄙視地說：「水，可以飲入口，生津止渴！血，可以吞下肚嗎？難道你是吸血殭屍！」

圖：unspla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