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陸小淑
所謂不時不食,春夏之交,又到一年中吃枇杷時。
老家的樓下,種着幾株枇杷樹,葉大蔭濃,四季常青。每到此時,密密實實的葉叢中,結出不少果實,黃澄澄地掛在枝頭,看得令人垂涎欲滴。江南枇杷,尤以蘇州東山白玉枇杷盛名在外。澄黃色的果實表面附有一層細細軟軟的絨毛,摸上去有如天鵝絨般的質感,果皮易剝,輕輕一撕,就露出水靈的果肉,放進嘴裡,肉軟汁多,是鮮甜之味,清爽不膩,恰到好處。
枇杷一身是寶,除了果實,花、葉、核在古代均可入藥。汪曾祺在〈枇杷晚翠〉一文裡就寫道:「枇杷葉能止咳潤肺,我們那裡的中醫處方,常用枇杷葉兩片(去毛)作藥引子。」
不過,對枇杷,「會吃會生活」的汪曾祺倒頗有微詞:「枇杷還有一個特點,是花期極長。頭年的冬天就開始着花。花冠淡黃白色,外披鏽色的長毛,遠看只是毛乎乎的一個疙瘩,極不起眼,甚至根本不像是花,不注意是不會發現的,不像桃花李花喊着叫着要人來瞧。結果也很慢。不知道甚麼時候,它的花落了,結了紐子大的綠色的果粒。你就等吧,要到端午節前它才成熟,變成一串一串淡黃色的圓球。枇杷呀,你結這麼點果子,可真是費勁呀!」
也曾聽蘇州東山的農人說,吃枇杷要看天。可見,要吃到味美的枇杷,得等。而這等來的,豈止是果實這麼簡單?分明是一場與天時地利的約定。一想到一年當中只有二十天左右的賞味期,也理應更當珍惜這眼下的緣分了。
說來也巧,前幾日到上海出差,路過巨鹿路,看到路牌介紹,才知畫家朱屺瞻的舊居就坐落於附近。談起朱屺瞻,他筆下的枇杷尤令我印象深刻,數次在展覽、拍賣場上於他的畫作前駐足觀賞:蒼勁有力的筆觸勾勒出枇杷的形態,墨色濃淡相宜,再加上大膽運用鮮艷色彩,一顆顆成熟飽滿的果實呼之欲出。看久了,彷彿這些枇杷就要隨着水墨的韻律從畫中滾落下來。
圖:pixabay、蘇富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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