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米蘇

在含蓄內斂的文化底色之下，直白地表達愛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對有些人來說，比「我愛你」更難以啟齒的是「我需要」。

艾琳和男友交往一年了，在這段親密關係中，她始終覺得自己在對方面前不夠真實和自然，因為她不敢開口向男友提要求。無論是渴望對方送自己一束花，還是想讓對方送自己上班，或是想共同品嘗一家熱門餐廳，她都不敢說出來，怕對方會拒絕自己，會討厭自己。

Lee的困惑和艾琳差不多，也是不敢表達自己的需要，只不過他暫時單身，這種情況更多地體現在工作關係中。在同事眼裏，Lee熱情、友善，工作能力也很強，其實Lee過得並不舒服。他一直在超負荷工作，面對工作拖拉、效率低下的組員，他總是忍氣吞聲，默默地替對方分擔；他比其他人做事都盡心，卻不敢向老闆提出加薪的要求。話雖然沒有說出來，可是感受是真實存在的，他經常因為這些事情感到心煩，給自己造成了嚴重的精神內耗。

無論是艾琳還是Lee，在與他人的關係中都表現出了討好型人格的特質，他們渴望維持「好人」的形象，不敢向他人表達自己的真實需求，哪怕這種要求是合理的、正當的，或是很小的一件事，他們仍覺得難以啟齒。

為甚麼討好型人格者不敢向他人提要求呢？究竟是甚麼困住了他們？心理學家認為，致使個體難以表達需求的原因是複雜的，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

認知偏差：認為表達需求是「不好」的

如果一個人在成長過程中，總是被灌輸這樣的理念—「要堅強、要獨立、要靠自己、要贏過他人」，他就會建立較為局限的認知，將表達需要視為軟弱、無能的表現，即使遇到了麻煩，也會想着自己解決，不好意思向他人開口。

還有一些人受養育模式的影響，不斷體驗並強化這樣一種情感：表達需求是不好的，是不招人喜歡的，會被最重要的人（養育者）討厭和拋棄。成年之後，他們在其他的人際關係中也延續了這一思維模式，因害怕被嫌惡而不敢提要求。

習得性無助：有過多次需求被忽視的經歷

心理學上有一個現象叫作「習得性無助」，是指一個人經歷了失敗和挫折後，面對問題時產生的無能為力的心理狀態和行為。如果一個人有過多次提出需求而被忽視的經歷，他會認為表達自己的需求是沒有意義的，不可能得到滿足，進而會產生無能為力的心理狀態，不再表達自己的需求。

在成長過程中，孩子最初都是可以主動地表達需求的，且不會為此感到羞恥。可是，當這份需求說出來之後，如果面對的是一次次的拒絕、否定或指責，他就會逐漸內化出一個經驗：「對別人來說，我的需求是不重要的，表達需求會招人討厭，會被人拒絕。」

來訪者琪琪跟我講述，她小的時候家裡經濟條件不好，每次學校讓交書簿費，母親都會抱怨：「整天要錢……」雖然她不是要錢用來滿足自己的私慾，可是母親的態度卻讓她感覺，自己就是一個「累贅」，自己提出的「需求」給母親帶來了麻煩。所以，她不敢輕易地向別人提要求，甚至不敢花錢滿足自己的需求，每次買東西都要先看價格，稍微貴一點的都不捨得買，潛意識裏總覺得「不應該」——「我怎麼能買這麼貴的東西呢？」

沒有人生來就是討好型人格，每一個討好他人、壓抑自我需求的人，都曾有過未被善待的經歷。年少的琪琪在向母親提出需求時，得到的反饋是抱怨和憤怒，這樣的體驗給她留下了創傷，讓她對提出需求感到羞恥，並形成了一個錯誤的信念：提出需求會給別人帶來麻煩，會惹人厭惡，就是因為我不好，我才會經歷這樣的事，我是一個不配被滿足需求的人。

在過往的經驗裏，作為孩子的你，體驗到了不被滿足的挫折，它讓你漸漸忘記了自己的需求，認為自己不值得被滿足。現在，作為成年人的你，完全有能力走出這種心理困境，去滿足自己的需求。

你要樹立一個全新的認知：我的需求是重要的，有需求不是一件可恥的事，我可以落落大方地提出自己的要求。當你逐漸體驗到自己可以提要求，且自己的需求被他人看見並得到回應時，這種持續正向的體驗會緩解你對表達需求的恐懼，從而逐步替代原有的負向體驗。

在練習表達需求和提要求的過程中，你仍然可能會遭受拒絕，或是得不到想要的結果，但這並不意味着「提要求是錯的」，更不意味着「我不值得被滿足」，只不過是當下「這個人」無法在「這件事情」上滿足你的要求而已。你要接納結果的多種可能性，以多元的視角去看待自己與環境，同時也可以嘗試與對方討論自己的感受，促進溝通和相互理解。

切記，表達「我需要」是為了靠近真實的自己，是對自己和他人的信任，更是建立真實關係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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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轉載自《做自己，不必討好全世界！》，獲萬里機構授權使用。標題為編輯所擬。

圖：Unsplash、豆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