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梁偉基

2025年7月11日，是中國航海日頒佈20週年，而且是明代中國鄭和首次下西洋625週年的重大日子。1405年7月11日，也就是明成祖永樂三年，這一天南京城異常熱鬧，鄭和奉詔率領240多艘海船、27,000多名士兵與船員，配備了船師、水手、士兵、醫生、廚師、翻譯、占卜、理髮師等各類專業人才，浩浩浩蕩蕩地從南京出航，由此締造了中國歷史、甚至是全球史上著名的「鄭和七下西洋」的偉業。

鄭和像

《明史》〈鄭和傳〉記載，鄭和下西洋乘坐的是44丈長、18丈寬的「大寶船」。有學者根據文獻研究，推斷鄭和下西洋乘坐船隻的最大者長61.2米、寬13.8米，排水量1,000噸。據文獻記載，第四至第七次下西洋，鄭和的船隊曾一直向西航行至紅海重要港口吉達以及東非海岸馬林迪，遍訪沿途30餘國，大大地豐富了明朝人的地理知識。

隨着西方的造船和航海技技術的長進，加上歐亞之間的陸上通道因西亞以及中亞局勢混亂而出現閉塞狀態，西歐國家包括西班牙、葡萄牙等紛紛派遣船隊，尋找通往東方的航道。結果，成就了哥倫布、麥哲倫、達伽馬等家喻戶曉的航海家。更重要的是，他們不僅找到通往東方的航道，並且發現美洲大陸。

1431年，也就是宣德六年，鄭和在第七次下西洋前夕，派人刻下兩塊碑石，以記錄船隊下西洋的功績。第一塊碑石《婁東劉家港天妃宮石刻通番事跡記》矗立在太倉劉家港，另一塊碑石《天妃之神靈應記》矗立在福建長樂。這兩塊碑石所刻碑文，為鄭和船隊七下西洋期間的經歷提供第一手資料，特別是記錄了鄭和船隊途中發生的三次海外戰鬥。

《鄭和航海圖》

據《婁東劉家港天妃宮石刻通番事跡記》記載：「永樂三年，統領舟師往里等國，時海寇陳祖義等聚眾於三佛齊國抄掠番商，生擒厥魁，至五年回還。」鄭和船隊曾經跟一個叫陳祖義的海盜及其部屬發生戰鬥。

這個陳祖義堪稱當時縱橫東亞海域的「海賊王」。他祖籍廣東潮州，在明太祖洪武年代，因犯事被官府通緝，於是舉家逃到舊港，並在舊港大肆招兵買馬、擴充力量。據曾隨鄭和下西洋的馬歡在《瀛涯勝覽》中的記錄，陳祖義在舊港「充為頭目，甚是豪橫，凡有經過客人船隻，輒便劫奪財物」，成為雄霸一方的海盜集團首領。據《明史》記載，他甚至在明成祖永樂四年，派自己的兒子陳士良到北京朝貢，似有臣服明朝跡象，他卻繼續劫掠往來商船甚至官船如故，令「貢使往來苦之」。

《瀛涯勝覽》明抄本《三寶征夷集本》

陳祖義帶領的海盜集團，令明朝政府非常苦惱，多次圍剿皆無功而還。明太祖決定懸賞50萬兩白銀捉拿他，陳祖義遂逃亡至三佛齊（今屬印尼）的渤林邦國，並成為國王麻那者巫里的手下大將，及後他更索性自立為王，成為渤林邦國王。明成祖曾懸賞750萬兩白銀，緝拿陳祖義，據說當時明朝政府每年的財政收入只有1,100萬兩。

1407年，這個「海賊王」的末日終於來臨。當時鄭和的船隊剛好完成第一次下西洋，在回程途中，鄭和派使者前去招撫陳祖義，陳祖義卻盯上鄭和的「大寶船」，認為是一樁「大茶飯」，於是假意接受招安，再趁其不備一舉劫掠船隊。然而，這位「三寶太監」也不是省油燈，早知陳祖義不會輕易就範，所以預先佈置兵力。結果，陳祖義的船隊受猛烈火攻，《明實錄》記載有5,000多名海盜當場喪命，焚燒海盜船10艘，俘虜7艘，搜獲銅印2顆，並生擒陳祖義等3人。鄭和押解陳祖義回北京，明成祖下令當着各國使者面前處死陳祖義，並斬首示眾，以警戒其他海盜。隨後，舊港另一海盜頭目施進卿亦歸順明朝。明成祖隨即下令設立舊港宣慰司，這是明朝在南海最南端設立的地方行政機構。

西方藝術家筆下的《鄭和歸來》

鄭和七下西洋，聲勢浩大，創造出人類航海史上的一個紀錄，卻後繼無人。更讓人感慨的是，比鄭和下西洋晚80多年、橫渡大西洋的哥倫布船隊，只是由3艘帆船組成，卻產生深遠的影響。

延伸閱讀：

安樂博著，張蘭韾譯：《南中國海海盜風雲》，香港：三聯書店，2014年。

梁二平、王國平：《中國古代海戰史》，香港：三聯書店，2022年。

陳忠平主編：《走向多元文化的全球史：鄭和下西洋（1405-1433）及中國與印度洋世界的關系》，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17年。

圖：wikimedia commo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