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灼祥

每次與佬文青Maurice見面,他總會送我「禮物」。2025年3月21日他送我他的最新著作《依依得捨》,還有蔡瀾的《在邵逸夫身邊的那些年》——「一本叫人笑的好書」,Maurice在書內頁寫下這一句。

在序言中,蔡瀾提起邵氏片廠,說:「影城的外牆像一個老去巨星剝脫的化妝。」片廠沒落了。

蔡瀾「從小因家族關係,認識了邵先生」,「在他身邊最少也有三十多年」,「對於這個皇朝,有講不完的故事。」

最後一次,已經到外面闖天下的蔡瀾,某星期天重返片廠,想探望邵先生。他只見邵逸夫獨自一人,在辦公室與貓為伍。

蔡瀾沒有推門進去,他只感到「一陣悲哀」,轉身離去。

蔡瀾的著作插圖,多是由蘇美璐繪畫。2018年3月,我在九龍城的地道茶餐廳與蔡瀾來了一趟「面對面」談。蔡瀾提及他與蘇美璐的書畫聯展,談起這位畫家,他說:「蘇美璐真是了不起,一幅畫,遠勝我用文字描述出來的情景。我記得其中一幅素描,裡面有兩個蔡瀾。一個是30年前的我,站在電梯內,那是上世紀70年代,用手拉好電梯門,電梯才可上升或下降。站在電梯外的是30年後的我。時間就是這樣流逝,一幅畫呈現出30年前後,蔡瀾這個人的微妙變化來。」

當天我想告訴蔡瀾,距我第一次與他在一個文化人飯局同檯吃飯,也有近30年了。不過,陳年往事,他該記不起來了,遂沒有閒話當年。我們每個人都會這樣,隨著時間的消逝,日子一天天過去,容貌遂起了變化,心態也有所不同,是應了Maurice所講:「我們來到人生某一階段,該學會捨得、放下。」而蔡瀾在2018年,說他都快「望八了,仍愛天下美食,每日喝口好茶。」

2018年3月,我與蔡瀾在九龍城的餐廳聊天,蔡瀾說:「這是我最愛的辦公室,夠開揚,又有人氣。」老闆娘為蔡瀾準備了多款他愛吃的小食,包括西多士、紅豆冰、炒米粉。餐廳招牌後牆掛著蔡瀾書法:勝過鮑參肚翅

《在邵逸夫身邊的那些年》該是蔡瀾在2020年前後寫成的。不再為邵逸夫工作後,蔡瀾「愈來愈知道喜歡的是看電影,而不是製作電影。」他說:「我要的是百份之一百的個人創作……我要寫甚麼是甚麼,完全不受別人的影響。這才是我一直嚮往的。」

蔡瀾剛踏進電影圈、開始為邵逸夫打工時,可沒法預知日後自己有這樣的改變。就是因為在邵氏那些年,蔡瀾才可以成為邵氏影城導賞員,帶我們走進這個電影王國,看到它由極盛至衰落,是怎麼一回事。

曾經有過這樣的日子,在邵氏的電影明星,星光燦爛。

說起「Run Run Shaw」這個名稱,原來是邵氏夫早年在星馬工作,「他性子又急,各地方跑來跑去,在星馬嘛,總得取個英文名,六先生就叫自己跑跑Run Run。」邵原該叫Shao,為了讓外國人容易記,邵變成「Shaw」,英國文豪蕭伯納(Bernard Shaw )便是姓「Shaw」。於是便有了「Run Run Shaw」。

談起書法,只知道蔡瀾成了「名家」後,他的「墨寶」有價。他說導演張徹「書法了得」,「準備了紙墨請他寫一幅,張徹毫不思考就下筆,寫了一首詩送我。」

其後蔡瀾跟馮康候老師學書法,有人說「有一段日子,他的工作被架空了,天天在辦公室寫毛筆字」,蔡瀾說完全不是那回事,雖然他「學習書法倒是真的」。

2018年,蔡瀾對我說:「馮老師讓我體會中國書法神髓,意境深遠,夠我學一輩子。」「其實我有空暇時我會讀字帖的,北宋黃庭堅的書法,別樹一格,我很喜歡。」

蔡瀾墨寶

在邵逸夫身邊那些年,蔡瀾說:「我學習到的是,凡做甚麼事,都要認真去做。」「六先生從一個一句英語也不懂的人,認真學英文,到最後以英語對答如流,都是因為他認真去做,去學。」

後來,有這麼一天。離開邵氏後,某個星期天蔡瀾又回到片廠,「片廠中沒有人,從門縫中望進去,那麼一間巨大的辦公室,像銀幕上的一個遠景鏡頭,六先生從家裡抱來了一隻貓,放在桌上,和貓對話。」

蔡瀾沒有推門進去,他說:「從此再也沒有看到六先生。」

圖:作者提供、Wikimedia Commons

責編 | 米婭

編輯 | 李相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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