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訊】近年香港漫畫界湧現不少新作,亦在國際比賽中屢創佳績,如本地漫畫家Pen So、彭康兒先後在日本國際漫畫賞中拿下銀獎與優秀賞,政府與民間機構亦積極奔走,為漫畫創作者提供資金與平台支援,但另一方面,香港的本地漫畫市場卻依然缺乏活力,提及漫畫,大眾想到的仍然是日本漫畫,或者《龍虎門》、《風雲》、《老夫子》等上世紀經典。在此境況下,年輕的漫畫家在創作甚麼?他們講述了哪些新故事?漫畫這一媒介於他們而言有何特別之處?香港漫畫的當下生態,之於他們的創作又有哪些意義呢?

4月26日,誠品書店邀請了第3屆「港漫動力」金獎與最佳漫畫故事獎得主《達利書店》作者Pen So,與特別嘉許獎得主《初夏丘晨》作者ArYU舉行分享會,探討藝術理念上的共通之處、海外出版經驗及歐洲藝術之旅的見聞。兩位漫畫家在分享會後的訪問中,講述了各自的創作心得及從業見聞。

源自現實,回應現實

ArYU的作品長於描繪情感,不論是講述神秘少女慢慢展現過往創傷的新作《初夏丘晨》,還是主人公遭遇車禍、從而思索生命的作品《SOULTOPIA靈魂中轉站》,都能為尋常的山海、街景賦予靈性色彩,浸透對生活的獨特體味。

ArYU表示,其作品都來自於她對生活的真實體驗,「讓他人也能感受我的生活。」她認為,即使是生死、靈魂這樣看似抽象的題目,也與人們的日常生活息息相關,譬如她以生死為主題的《SOULTOPIA靈魂中轉站》,靈感就來自於她婆婆的逝世,ArYU說:「我總是會想到她在病床上的樣子,在生命的最後,她在想甚麼呢?再由此回想到我和家裡人的關係,形成『連鎖反應』的構思過程。」

Pen So的《達利書店》則虛構一間地鋪書店,店長巴布獲得超現實主義畫家達利的神秘力量後,用超能力經營書店,突破現實。這樣一部充滿幻想的作品,是為了表達他對實體書與實體書店逐漸沒落之現實的關切,Pen So亦在誠品書店的分享會上表示,他的創作是為了發聲,為了解決問題。

Pen So認為,實體書店對閱讀的自主性很重要,現在大眾慣用的社交媒體用大數據不斷推送資訊,讓人養成被動閱讀的習慣,「但看實體書時,『我要不要把這本書拿起來看』是很大件事,這種自主性就是被動閱讀不會給你的,在書架上找一本有共鳴的書也是一大樂趣。」Pen So說。

在個人創作中摸索獨特畫風

在市場化的分類、篩選過程中,畫面風格成了漫畫故事的類型標籤之一。譬如我們看到大量運用網點、排線,分鏡富有動感的黑白漫畫,就會想到日本漫畫;看到「星星眼」和花朵特效,就會覺得這是少女漫畫風格。然而翻開ArYU與Pen So的作品,讀者會發現兩人的畫風有著無法被簡單歸類的獨特性:ArYU的彩色畫作簡潔而絢爛,如插畫般細膩動人;Pen So則在黑白漫畫中加入細膩複雜的刻劃,展現出類似素描或版畫的風格。這種鮮明的個人性,既是作者獨特才華的展現,也說明他們的漫畫創作與商業邏輯仍有距離。

ArYU說,她形成如今的風格與外界偏好無關,純粹是她用最習慣的方式,將內心想要表達的畫面呈現出來,這種能夠容納個人表達的空間,正是漫畫在ArYU眼中的獨特優勢:「我學習藝術的時候,覺得漫畫是這個領域中相對能夠表達自己的一個媒介,自由性和靈活性都比較高,在創作商業作品時,當然要按照品牌方的需求來。」ArYU亦坦言,她對港漫的認識不深,除了《老夫子》和《麥兜》,其他港漫給她的印象大都是打打殺殺,今時今日看到許多同行創造出風格各異的作品,有許多新的題材和畫風出現,讓她感到港漫的生態更豐富了,「這是件好事」。

ArYU在誠品書店分享會現場

Pen So也從小接觸日本漫畫,譬如鳥山明的《龍珠》和《IQ博士》,那時的日漫都是很簡單的線條,當他長大一點、學習素描之後,就想更偏愛精細一點的畫風。因此在插畫與漫畫創作中,Pen So融合不同元素、技巧,將素描的精細質感與日本漫畫的簡練黑白結合,形成自己的風格。「我是學設計出身的,所以會有意識地嘗試不同風格,要靠自己尋找,吸收,發現適合自己的路。」Pen so說。

敘事技巧修煉大法

漫畫之於ArYU與Pen so兩人都屬「跨界」。與插畫、繪本等體裁比較,漫畫最突出的特點是它需要展現一個有起承轉合、令人深深沉浸的故事。如ArYU在誠品書店分享會中所言,這種技巧是需要磨練的。

ArYU說,她自小喜愛漫畫,雖然選擇用插畫進入創作領域,但一直很喜歡具有敘事性的作品,可惜一個完整的故事,好像很難通過單一的畫面表達出來。仍然渴望講故事的ArYU在睡前都會幻想情節或世界觀,也慢慢開始接觸漫畫創作。與之同時,漫畫創作也讓她能更熟練地運用鏡頭,助益她在其他藝術領域的創作。

Pen So同樣提到個人「跨界經驗」,「我之前讀平面設計,一個設計擺在圖上,需要告訴觀眾你的idea是甚麼,這其實就包含了storytelling的屬性,空間、比例、配色,各有各的意義,把這些技巧用在純藝領域,尋找有共鳴的人,是很有趣的事。」他認為,是設計的學習和從業經驗,幫助他掌握層層遞進講故事的技巧。

Pen So在誠品書店分享會現場

不過,這次《達利書店》是一部不斷切換時空的超現實主義作品,它的敘事設計亦給Pen so帶來很大挑戰,他表示:「超現實主義讓大家不好用邏輯思考,但故事的發展又要合乎邏輯,我需要讓讀者接受超現實主義是怎樣一回事,還要用符合邏輯的方式講不符合邏輯的事。」

Pen So亦談到漫畫和插畫作品如果想吸引更多讀者閱讀,也需要在作品的包裝設計上多費心思。譬如《達利書店》的中文書名設計就頗具巧思,Pen So分享道:「很多時候大家都覺得字體設計一定要工整統一,但超現實反而是讓一些物體『不合時宜』地出現。」因此他在設計中讓手寫字體與印刷字體結合在一起,並營造做舊效果,配合「達利書店」的懷舊古典味。

耗時多而回報少?香港漫畫變現不易

除去漫畫創作,ArYU自己也創作插畫,並開設工作室,與眾多組織、機構、品牌合作,接觸到藝術商業領域的各個圈層,她表示與其他體裁相比,漫畫耗時較長,創作一部漫畫至少要大半年,雖然畫漫畫能夠給她帶來技術與思維上的進益,但它的物質回報並不多。

ArYU

Pen So亦直言,現在漫畫不是能賺錢的行當,香港漫畫讀者的確越來越少,不過,這個問題並不只在香港存在——此次他出席第52屆法國安古蘭國際漫畫節,就發現歐洲只有老一輩人還會看本地實體漫畫,新一代則看日本漫畫。他希望自己的作品能讓更多讀者擁有「看完日本漫畫,不如也來看看香港漫畫」的念頭,很多時候也要靠社交媒體來宣傳自己。

「之前的漫畫市場以賣書為主,現在書反而成了能宣傳媒介,出了書,讓讀者記住,才能接到商業合作,以這些資金維生。」Pen So說。

談及目前文化產品的營收熱點——IP化之於漫畫行業扮演著怎樣的角色,Pen So說:「我去日本時,感受到日本漫畫之所以能夠成為一個行業,最重要的是賣產品,重中之重則是讓觀眾愛上你筆下的人物,願意為之買單。」譬如大熱電影《九龍城寨之圍城》的周邊就廣受歡迎,因為觀眾為「城寨四子」等人物打動。而日本漫畫常見的長篇連載形式,更能讓觀眾看清角色成長路線,現在香港漫畫作品最多兩至三卷,沒時間充分塑造角色,觀眾難以與之建立情感連接,更難為之買單。「我覺得做IP的話,故事、角色與周邊產品缺一不可。」Pen So說。

Pen So

當筆者提及,目前線上訂閱已成為中、日、韓漫畫消費的主要形式,Pen So表示,類似的線上付費平台香港也曾推出,但很難推廣,因為這首先需要所有作者團結起來,不再免費發布作品,還需要有公司願意支持,製定合同,發放稿費。同時,香港漫畫作品的存量不夠的狀況,也讓網絡訂閱難以實現,「如果要keep住每個禮拜更新,漫畫家大多覺得吃力。」不過Pen So說:「這也是一個可能的發展方向。」

圖:橙新聞、「港漫動力」-香港漫畫支援計劃

責編 | 張艷玲

編輯 | 李相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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