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曾卓然

對我來說，曹聚仁是被互聯網一代遺忘的寶庫，在2023年的網上世界，我驚訝於在「維基百科」竟沒有他基本的傳記描述。如果你嘗試了解曹聚仁，便會發現他創造了一個廣博的知識世界。他的一生可以用勤奮兩字來形容，著作種類繁多，有文學史、學術思想史、人物傳記、年譜、歷史著作、採訪報導、政論、雜論、遊記、小說、散文、回憶錄等。綜觀其一生，更會發現其閱歷之豐富。這位活躍於50、60年代的文化人，在不同報刊上發表文章，結集出版著作，直到1972年去世為止，總共出版超過五十本作品，一生寫作超過四千萬字。

閱讀曹聚仁的作品，可說是體驗了他在50年代香港不斷寫作，波瀾壯闊的著述旅程。若聚焦於香港文學與文化，必能發現曹聚仁其實是一位「文化多面手」。在50年代以前，曹聚仁擔任學者、大學教授，研究文學史、學術思想，整理人物傳記及年譜。

曹聚仁的散文特色

在《香港文學大系（一九五〇－一九六九）：散文卷一》（2021）的序中，編者樊善標提出一個有趣現象，就是1950年時重要的香港散文作者當中，年齡最大的分別是左舜生、陳君葆、易君左、曹聚仁等，都是五十歲至六十歲左右。這也可能是50年代的雜感隨筆帶有一種中年味道的原因，更可說是曹聚仁寫作的基調。

曹聚仁總能在不同類型著述上保持閒談式隨筆風格，就算是討論國學或其他深刻內容的書，亦會向讀者訴說個人經驗。顯然他避開一種高蹈的論調，而用和讀者「談談」的方法，站在與讀者同樣的高度，以免沉悶呆滯之感。在行文方面，曹聚仁自言行文受桐城派古文所影響，自言別人「洋洋灑灑，下筆萬言，我們則短短六七百字，所謂『以少許勝人多許』也」。可見他自覺習得桐城派散文的簡約；這也是曹聚仁在報刊專欄寫作如魚得水的原因，既能配合各種文藝園地，又不為其所限。

曹聚仁又擅於反映各地人文特色，遊遍大江南北的他，寫下不少地方書寫，別具理趣。他也精於月旦人物，寫作很多評人論物的文章，也寫下如《魯迅評傳》這種反映個人見解的人物傳記，不單有史學及文學研究方面的價值，在寫人敘事的方法上也值得關注。陳平原亦曾稱許曹的自傳《我與我的世界》：「將《朝花夕拾》與《師友雜憶》合而為一，兼具史學價值與文章趣味，最值得稱道。」也許可作為對曹聚仁紀傳文字的一個中肯評價。

「知識人」在今天的價值

在《小說新語》（1964）後記中作家曾說：「年紀一年年增加了，勇氣一年年減退了，也慢慢明白我所能寫的，也只是劄記一類的東西而已。」不過劄記寫下的讀書心得，往往是一位知識人的精華所在。一位好的作者，必須是一位好的讀者。曹聚仁的「通才」特性，也使他閱讀的角度比一些「專家」更為廣闊。對今天新一代的普通讀者而言，各門各類的知識在網上世界都有答案，但曹聚仁這類知識人的好處，就是融會貫通，把所知與我們的生活及面對的困難結合，並且用易懂的、有趣味的方式寫下來。閱讀曹聚仁，總比與人工智能對話，更有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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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探索世界的方式》

作者：曾卓然

出版社：三聯書店(香港)有限公司

出版日期：2024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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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轉載自《閱讀，探索世界的方式》，獲香港三聯授權使用，標題為編輯所擬。

圖：Wikimedia Commo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