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灼祥
楊絳在最後的日子,捨不得把「剩下來一布袋書信」與其他早年寫給親友的書信一起銷毀,而把它交由吳學昭負責整理、出版。就這樣,我們才有機會看到《錢鍾書 楊絳 親友書札》(BM 本事出版2025)。
《錢鍾書 楊絳 親友書札》 吳學昭 整理 翻譯 註釋(本事BM 2025年初出版)
2025年3月21日,我來到BM的大本營,BM本事社長林道群把由吳學昭整理、翻譯、註釋的作品贈予我,還有一張藏書票——錢鍾書詩稿《午睡》、《驟雨》,文字為:
午睡
攤飯蕭然晝掩扉,任教庭院減芳菲。
一聲燕語人無語,萬點飛花夢亦飛。
春似醇醪酲不解,身如槁木朽還非。
何心量取愁深淺,栩栩蘧蘧到落暉。
驟雨
大暑陵人酷吏尊,來蘇失喜對翻盆。
雷瞋鬥醒諸天夢,電笑登開八表昏。
忽噫雄風收雨腳,漸蜷雌霓接雲根。
蒼蒼似為歸舟地,試認前灘水漲痕。
錢鍾書詩稿真蹟BM藏書票
林道群說:「因為很珍貴,所以用來做藏書票,送給讀者。」
林道群與他的著作《青山亂叠》
如今看到的書信,多是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吳學昭說:「一向低調沉默的錢楊夫婦好像忽從多年噩夢中甦醒,迸發出了巨大的創作力。」
記憶所及,那年代我們看得最多的是楊絳的作品、從《幹校六記》,《將飲茶》到《洗澡》。一衆文友都說楊絳的小說比錢鍾書的《圍城》好看、耐看。錢鍾書《管錐編》則看得不怎樣明白。談到小說,我們最喜歡的還是沈從文的作品。八十年代初,文友到內地探望當代作家,沈從文是大家都想見一見的。見過沈老的文友都說:「沈從文先生『好易話為』,對到訪者,都是來者不拒、十分友善。」
倒是錢鍾書先生,大家認為見他一面,固然不易。怕的是見到面了,又有什麼話題可說呢。
翻看《書札》,改變了我們的想法。錢鍾書與同輩還是有說不完的話題,而且,他的幽默、懂得「拋書包」,以及順手拈來的本領,都是恰到好處。
在BM出版社、林道群送我《錢鍾書 楊絳 親友書札》與錢鍾書詩稿《午睡》、《驟雨》藏書票。
1980年至1985年,錢鍾書與宋淇的書信往還有二十八次。信中提及不少美國大學想邀請錢先生去講學,他都「婉言敬謝」:「惟Princeton won't take“No” for an answer」。
歐洲的兩個國際會議,錢鍾書「亦決定不去。七十老翁,不宜走江湖賣膏藥了。」
談及《紅樓夢》,「理論家言Red Chamber Dream 乃Red Square Nightmare。此可為知者道,難與俗人言。」三言兩語、說出「紅樓夢囈」意思來。
林道群在送我《錢鍾書 楊絳 親友書札》一書內頁簽名。
與海外學人接觸,錢鍾書對余英時另眼相看:「余君英時之中國學問,博而兼雅,去年所晤海外學人,當推魁首,國內亦無倫比、頗有書札往來。」
對Susan Sontag 的評語:「A Reader 中讀過,矜小聰明,亦不失為可觀也。」
另一封信,談及夏志清教授由美國到北京一行。看錢鍾書的描述:「楊絳打趣云:(抵京)當晚我們院部的最高負責人設宴款待,魚目和晨鐘皆在座。志清席終笑說『這麼多菜,比讀博士的Courses都多了!』妙語雙關,可惜了解者不多。」
那麼多說不完的故事,都放在錢鍾書、楊絳與親友的書信裡。讓我們慢慢品嘗,這字裡行間展示岀來的人生況味。
圖: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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