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訊】啟德體育園不僅是舉辦大型賽事、支持公眾日常鍛煉的重要設施，亦能為市民提供新的聚集場所，承載社區文化與居民記憶。為凸顯這一功能，啟德體育園在規劃階段便邀請海內外諸多藝術家設計公共藝術作品，這些分佈在體育園各區域的、或宏大或優美的匠心之作不僅是令人眼前一亮的點綴，更與啟德的歷史、文化與社區生活相連。

啟德體育園於過去一周首次舉辦「啟德藝術週」，推出一系列豐富多元的藝術活動，其中3月26日至27日一連兩日的藝術家座談會邀請多位藝術家、建築師、文化界人士深度對談，以向公眾介紹園區規劃是如何將體育、文化及藝術融為一體。3月25日下午，以「Art& The Outdoors：公共藝術．藝術共享」為主題的藝術家座談會聚焦於園內三件中型藝術作品，邀請三位本地設計團隊代表——一口設計工作室聯合創辦人及總監張國麟、maison V創始人及主建築師黃君諾與HIR建築設計室聯合創辦人及主建築師鍾子豪——擔任嘉賓。在香港知專設計學院高級講師曾嘉雯的主持下，眾嘉賓於座談會分享了作品創作心路，探索了當代藝術實踐如何重新定義「公共藝術」和「社區藝術」，以及社會背景如何形塑作品的意義和影響。

左起為張國麟、黃君諾、鍾子豪與曾嘉雯

來到座談會的三位嘉賓均擁有建築設計背景與豐富的社區營造經驗，在把握作品與空間及社區公眾的關係方面頗費思量。一口工作室的地畫作品《流動時刻》位於啟德青年館旁的開放平台「四季風」，「四季風」的名字即來自於中國古人依時而作的「天人合一」哲學，為配合作品展現的場所，一口工作室將作品將古代時令二十四節氣融入作品，以色彩鮮明、造型獨特的地畫展現太陽與節氣的關係，令各年齡段的觀眾都能直觀了解作品意涵。「公共藝術不應太複雜，否則會吓走觀眾。」張國麟分享道。他們亦都意識到，平面地畫較之立體裝置不容易吸引觀眾，故而在畫面的配色與圖案上增強視覺衝擊性，令人一眼難忘。

《流動時刻》

建築設計團隊maison V的作品《網漏》位於啟德體育園「容容廣場」，這座不鏽鋼雕塑形如一團有生命的大網。據黃君諾介紹，《網漏》的靈感來自於舊啟德機場的鐵絲網，「舊時人們來機場送別親友，透過鐵絲網望著飛機起落，鐵絲網中因而飽含著很多感情與集體回憶。」黃君諾說。此外，「容容廣場」之名來自於中國首位獲得世界冠軍的運動員容國團，《網漏》的網狀設計及金黃色澤亦是向這位乒乓球金牌得主致敬。

《網漏》

HIR建築設計室的作品《緣・圓》靈感亦來自舊啟德機場的送別景象。所謂「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他們將月相抽象成作品的基本圖形——《緣・圓》形如兩個彼此交疊的大螺旋圈，實際卻剛好錯開，其中一個圓圈上纏繞著許多絲線，另一個卻空空如也，表達了因緣難測、聚散無常的主題。在製作裝置時，HIR建築設計室回收利用了許多啟德體育園興建時工地上的水馬，將其打碎，做成作品上不同顏色的絲線，不僅踐行了環保理念，亦都具有循環再生的寓意。鍾子豪希望觀眾可以近距離接觸作品，感受材料之間的張力。

《緣・圓》設計手稿

除了介紹各自的創作如何與體育園空間及啟德文化背景相聯係，三位嘉賓亦就各自作品作為公共藝術，在公眾參與方面有哪些考慮展開討論。張國麟提到，一口工作室近年負責了一些天台項目，他們的建築師時常說「天台是建築常被忽略的第五個立面」，故而在是次項目中，一口工作室充分發揮了天台的空間屬性，利用「四季風」平台可從四周的酒店、體育場俯瞰到的特點，在作品上標明了東西南北的方向，如同一個坐標，令觀者思考自己目前身在何方，亦想象過去的飛機是從何種方向飛過啟德。張國麟也希望公眾能踏上《流動時刻》，像玩「跳飛機」一樣與作品互動。

張國麟

據黃君諾介紹，他的團隊在設計《網漏》時，採取了讓作品無需支柱而能自主站立的結構，令公眾可以走入作品下，感受陽光透過空隙灑下的光斑，在一天的不同時刻，這些光影有著不同的色彩。「之前人們透過鐵絲網看飛機，現在透過鐵絲網，就能看到自己的社區。」黃君諾說。

同時，嘉賓們還進一步討論了「公共藝術」與「社區藝術」的意涵。鍾子豪認為，公眾藝術往往同時是矚目的地標，或蘊含宏大的文化意義，而社區藝術更重要的是貼地，讓當地社群的人感到有所參與，譬如他們的作品中使用的回收膠，可以引觀眾思索回收膠的用途以及它之於社區的意義。而張國麟從另一角度思考：正因為社區藝術具有「貼地」這一屬性，可能只有與社區相關的受眾能夠產生共鳴，那麼是否藝術裝置離某個具體社群愈近則愈「社區」，愈遠則愈「公共」呢？

鐘子豪

在講座的最後環節，三位嘉賓分享了是次於啟德體育園設計作品時所面臨的挑戰。張國麟表示，一口工作室面臨的挑戰主要來自溝通合作方面。相較於立體裝置，地畫與展示空間可以說不分彼此，故而他們在創作地畫時需要配合體育園施工團隊的進度，也要溝通材料的選用。張國麟特別提到，建築學中有「伸縮縫」一概念，是為了避免建築構件因熱脹冷縮產生的溫度應力破壞建築物而預留的縫隙，保留這條縫隙可能會令藝術品不美觀，但一口工作室對施工團隊的需求表示理解，故而在欣賞《流動時刻》時，觀眾也可以見到被保留的伸縮縫。

黃君諾與鍾子豪所提及的挑戰則與作品如何從圖紙走向實體有關。譬如maison V團隊為了《網漏》的結構設計與顏色選擇頗費苦心——他們希望，作品的金色應與金牌一致，然而經他們研究，每屆奧運會的金牌色澤都不同。《緣・圓》作品主題中的因緣更是出自佛教，HIR建築設計室因此閱讀大量佛經，研究如何將抽象概念落實到具體的形態和物料上。HIR建築設計室亦需嚴格把控水馬回收製作的絲線品質，以期裝置成品結構穩固並具有吸引力。

黃君諾

在是次對談中，三支本地設計團隊都展現了他們有關公共藝術的深刻見解和豐富從業經驗，既務實、貼地又富奇思妙想，並開拓了有關公共藝術與社區藝術的討論語境。到訪啟德體育園的公眾不妨親自探索上述團隊呈獻的三件作品，感受設計師們是如何將藝術之心與居民之心融於美感之中，並與啟德的歷史、當下及未來呼應。

圖：橙新聞、啟德體育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