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東方荷里活」旗幟在全球化語境下煥發新生命力。

文：李諵

本周，第29屆香港國際影視展隆重舉辦，第49屆香港國際電影節也將接踵而至。香港由此迎來一年一度的「電影季」，各地電影人在漸暖的春日中，匯聚在維多利亞港。時下，《哪吒2》在港掀起的熱潮仍在持續，華語電影能否再次推出佳作更令業界及觀衆期待。

「港片復興」已經不是新話題。在席捲世界的荷里活大片，和後來居上的內地電影「雙面夾擊」下，曾經的「華語電影先驅者」也不得不面對「中年危機」。2024年，共有46部香港電影上映，本土總票房約13.4億港元，跌破過去13年的新低，內地和全球票房同樣不盡如人意。《談判專家》《海關戰線》等「大咖+大製作」的警匪主題商業片，曾經是香港電影的「王牌」和「吸金神器」，如今也頻爆虧損傳聞。

相似的內容，相似的團隊，為何30年前叫好又叫座，現在卻少人問津？究其原由，這其實是電影觀衆消費和審美的升級。就拿內地市場來說，上世紀的港片是摩登時尚與都市繁華的象徵，警匪江湖的槍火、霓虹光影和風情，在物質匱乏年代為當時的內地民衆鑿開一扇窺探境外的窗。而現在，國內外動作片從地面打到宇宙再到虛擬空間，流行媒體平台的網劇演繹出警匪博弈的千百種招式可能，民衆「大餐小食」都吃遍，港式「菜品」自然不那麼獨特了。

為扶持港片，特區政府近年陸續推出「首部劇情電影計劃」「電影製作融資計劃」等，尤其為中小規模電影項目的製作提供支持，催生了《一念無明》《年少日記》等一批新生代作品。與上一代香港導演比，青年導演更注重對香港社會現實問題的挖掘，一定程度上緩解了觀衆對港片陣容和題材的審美疲勞，卻也削弱了電影與其他地域觀衆的連結。很多導演因「無法回本」很難開拍自己的第二部電影，給市場帶來消極影響。香港電影似乎陷入「兩難」——「大片」吸引力下降，「小片」又走不出去。

反觀內地電影，起步比香港晚，前些年一度被詬病質素不高、內涵缺失，甚至「粗製濫造」。現如今也拍出《流浪地球》《哪吒》系列這樣的好作品。除影視工業的進步外，總結內地電影的成功祕訣，可以發現文化的共通性是關鍵。能在世界範圍產生影響的作品，多在文化和情感表達上較為成功，以特色的東方話語，觸動超越地域隔閡的人類情感共鳴。

香港導演王晶曾說：「本來就沒有所謂的香港電影，只有華語電影。」依筆者看來，這句話並非意在磨滅香港電影的特色，而是給香港影人以啓示：港片不能僅僅着眼於香港，而要從更大更廣的中華文化中汲取養料。此為香港電影之「根」。抓住「文化之根」，港片復興才不是「無源之水」。

縱觀香港近期的電影產品，多集中於類型片或文藝片，對文化內容的闡釋相對較少。其實，香港本地有超過10項國家級非遺，去年登頂香港影史華語電影票房榜榜首的影片《破·地獄》，就是非遺主題。藍屋建築群、深水埗三太子宮等一批承載歷史記憶的古建築，賦予香港獨特的文化景觀。中華文明博大精深，香港作為中西文化交融之地，既承襲着中華文脈的深厚積澱，又發展出多元的當代詮釋視角，亟待電影創作者開掘。

另外，創新也很重要。仍以《哪吒2》為例，當神仙打架的哪吒大家很熟悉，可長着黑眼圈、因為作業苦惱、性格張揚又有點不自信的哪吒人們沒見過。這樣的哪吒走上大螢幕，會讓觀衆耳目一新。香港從來不缺創新基因，TVB版《封神榜》塑造出「大女主」妲己，周星馳的大話西遊以西遊故事為藍本再創作，成為一代人心中的經典。現在新技術迭代很快，創新手段愈來愈多，香港要積極學習運用。唯有創新，才能跟上時代，持續吸引觀衆。此爲香港電影之「翼」。

港片過去能成為華語電影標桿，得益於資金高效流轉、製作速度快、製作團隊專業等獨特優勢。如今香港「三大中心」戰略定位升級，和內地的融合程度加深，既往優勢仍在，資源整合效率等方面則更進一步。面對國家文化產業快速發展的時代機遇，香港電影人不應滿足於僅做參與者，而應進一步強化創作主體性，以更開放的姿態開拓市場，實現國際表達的突破，讓「東方荷里活」旗幟在全球化語境下煥發新生命力。

作者為時事評論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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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星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