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梁偉基

日本山口縣中部城市山口市，素有「小京都」的美譽，三大名塔之一國寶瑠璃光寺五重塔就位於山口市。山口市也有「明治維新策源地」的歷史美名，大村神社就是其中一個明治維新遺蹟。

大村神社位於視野開闊的長澤池，其原來位置在一位明治維新志士的墓地，戰後1946年才遷至現址。論知名度，這位維新志士或不及阪本龍馬、吉田松陰，但阪本和吉田在幕府奉還大政前已離世，來不及見證明治政府創建和維新各個改革措施。而奉祀在大村神社的這位維新志士，則有幸參與明治政府，對近代日本軍制確立貢獻良多，他就是大村益次郎。

大村益次郎

大村益次郎幼名村田宗太郎，1824年出生於長州藩一個醫師家庭，家境算是不錯，他自小就得以接受儒學教育，十九歲開始學習蘭學，也就是西方知識文化，二十三歲前往大阪學習西方醫學，學成後返回家鄉行醫，造福鄉里。大村益次郎卻不滿足於當一個鄉里醫師，希望有一番大作為。他在家鄉一邊行醫，一邊通過翻譯荷蘭軍事著作，掌握一些近代兵學知識。

1853年，大村益次郎接受藩主伊達宗城邀請，前往宇和島藩，負責翻譯西方軍事著作，傳授西方軍事知識，包括指導修建炮台、製造戰船，兩次奉藩命前往長崎，有系統地向荷蘭人學習軍事知識和軍備技術，還觀察了幕府開辦的海軍傳習所，從而累積了不少海軍知識。不久，他在幕府開辦的講武所任職，講授軍事課程和翻譯兵書。

後來，大村益次郎以長州藩軍事顧問的身份，對長州藩的軍制、軍備等進行大刀闆斧的改革，包括整頓奇兵隊，目標是要讓軍政、軍令統一，以及全體藩軍一體化。當時，在阪本龍馬等志士奔走下，長州藩、薩摩藩秘密締結「薩長同盟」，吹響了地方各藩共同對抗幕府的號角。沒多久，幕末「四強藩」：長州、薩摩、土佐、肥前便要求幕府奉還大政予明治天皇，但被幕府拒絕。

1868年，明治政府建立，幕府決定放手一搏，兵分兩路向新政府所在的京都進軍，爆發了戊辰戰爭的首場戰役――鳥羽伏見之戰，幕府軍大敗。經過多場戰役，幕府軍已是強弩之末，無力再戰，末代大將軍德川慶喜唯有開城投降，讓江戶避免一場惡戰。支持幕府的彰義隊卻負隅頑抗。這支幕府軍共有兩千餘人，人數不少，而且武器較精良、工事較堅固，他們以上野為據點，成為新政府一大隱憂。此時，大村益次郎奉命從京都趕往江戶，任務就是徹底擊潰彰義隊。他三面同時發動進攻，彰義隊潰不成軍，殘部棄城逃遁。德川幕府在日本超過二百年的統治正式落幕。

鳥羽伏見之戰畫像：德川慶喜遙望起火的大阪城，逃去江戶。

大村益次郎明白兵事乃「治國之要器」，當新政府站穩陣腳、局面漸趨穩定後，他便着手建立國家完備的軍政制度，令新政府有一支強大軍隊，對內足以平叛，對外足以制敵。

1869年，明治政府實行官制改革，軍務官改組為兵部省，大村益次郎由軍務官副知事轉任為兵部大輔。他上任後，積極創建軍政制度，提出著名的「兵部省前景規劃」方案，對日本軍隊近代化提出具體設想，包括日本需要結束軍制紊亂的局面，全國軍隊實現統一軍制為最終目標，並建議陸軍仿傚當時比較先進的法國軍制。此外，他對軍事人才的培養，軍備工廠、軍事學校的創建，兵部省的機構改革等，皆提出改革方案。稍後，明治政府先在京都建立操練傳習所，再於東京和大阪分別建立海軍操練所和兵部省兵學寮。為提升武器裝備質量，明治政府在大阪建立兵工廠，在宇治建立火藥製造廠等兵工廠。

通過大村益次郎的努力，日本軍隊最終走上近代化軍制，他亦被後人譽為「近代日本軍制之父」。可是，明治政府連串軍制改革，損害了在幕府時代的既得利益群體，導致大村益次郎在京都被士族刺殺，三個月後終告不治。

近代中國和日本同樣有一批志士仁人，為自己處於危亡之秋的國家尋求脫困富強之道。日本的大村益次郎以習醫為始，卻不甘於當一個治人的醫生，遂棄醫習武，尋求通過兵學「尊王攘夷」，成功為日本開創出一片新天。中國的魯迅同樣以習醫為始，遠赴日本仙台求學，回國後同樣發現醫術只能救人不能救國。可是，魯迅與大村益次郎不同，他是棄醫習文，企圖通過寫文章以改變國人思想，一新國家氣象而不可得。

大村益次郎像

延伸資料：

洪維揚：《戊辰戰爭：還原被隱藏的真相》，新北：遠足文化，2019年。

半藤一利著，黃琳雅譯：《幕末史》，新北：遠足文化，2017年。

洪維揚：《御一新：近代日本的光與影》，新北：遠足文化，2022年。

圖：wikimedia commo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