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尋香港新動能，認清不可抗力的外在因素，集中分析可以扭轉的因素，比執著赤字是結構性還是周期性更務實。資料圖片

編者按：在「一國兩制」下，香港擁有「背靠祖國，聯通世界」的優勢，各行各業正努力改革，啟動「新動能」，使香港再次振翅騰飛。香港應如何塑造經濟發展新動能新優勢，在創新創造中推動香港由治及興，這是中央對香港提出的新課題。「香港新動能」評論系列，從各行各業找尋香港發展的新動能，從嶄新的角度，集思廣益，為香港注入新能量。

文：徐家健

人口老化、地緣政治、北上消費、結構性財赤等等，是危亦是機。是危，不用多說；是機，這些不利因素給予我們更大壓力加快塑造經濟發展新動能。

溫故知新。2002年尾，大教授張五常一口氣寫了一系列文章，以《請挽狂瀾於既倒 一 致董建華先生》為題，六篇文章萬多字為亞洲金融風暴後的香港經濟把脈。想當年，亦即是沙士爆發前夕，大教授提醒大家，早在1996年尾他已公開推斷香港將會有十年以上的不景，而這不景與九七回歸無關。與九七回歸無關的兩項重要局限轉變：（一）香港的物價、樓價、工資等與貶值後有通縮的中國脫節得很厲害；（二）內地人才學得很快，對於香港短至中期的經濟發展有競爭。經濟分析，價格效應之下香港的絕對優勢節節減少。

今天，亦即是三年疫情限聚過後，消費習慣改變，更多傳統零售服務轉向家庭生產甚至地下經濟，香港的物價、樓價、工資等與內地又繼續脫節。經濟正待復蘇、北上消費成風，傳統市場萎縮有其不可抗力的外在因素，亦有其可以扭轉的內在因素。從政策角度出發，這個因素分類比結構性與周期性可能更有用。找尋香港新動能，認清不可抗力的外在因素，集中分析可以扭轉的因素，比執著赤字是結構性還是周期性更務實。

再溫故知新。相同的價格效應，不同的主要是22年間內地消費者面對着不一樣的財富效應。從加入世貿到中美關係影響，香港的奢侈品零售及高端客服務均受到沉重打擊。相比當年內地旅客與資金來港自由行，今天特區融入大灣區，香港新動能還看我們的比較優勢。

不考慮取消聯繫匯率、公務員要大幅減薪、以搞教育與醫療市場、放棄壟斷搞港口與展銷，是2002年大教授分析當時香港比較優勢得出的政策建議。雖然聯繫匯率是兩制下兩地價格脫節的重要因素，但聯繫匯率拆不得，皆因拆除聯匯要講時機，處理不當走漏消息炒家四起後果是災難性的。聯繫匯率其實是「一國兩制」的制度優勢，在這個前提下，要挽回香港的比較優勢有兩大方向：其一，挽救資產市場以增加需求而非控制供應入手；其二，政府的「樂善好施」是本地相對價格與其他地方脫節的另一主因。剛公布的《財政預算案》，商業用地來年停售，是控制供應而非增加需求的政策。尋香港新動能，教育、醫療、港口、展銷在22年後還是我們的比較優勢嗎？

學術與醫療的人才與設備、貨運港口、通訊與信息，加上法律保障，曾經是香港明顯的比較優勢。時至今日，我認為仍具潛力成為新動能的是學術和醫療。把公立的學校與醫院兩大公立的事業以憑券（voucher）的辦法改作私營，是當年大教授的建議。憑券制，是以政府資助的辦法來搞私營。以學券為例，把學券直接交到學子手上，校方拿着學券到政府收取券面的錢。芝大元老佛利民等支持透過學券制引人競爭的人，普遍認為學券制可讓政府教育支出減半而同時令教育質素提升。而把憑券概念應用在醫療市場，以醫券制把公立醫院改私營，香港有望發展成為內地的市場醫療中心。建議提出後，學券制未被採納，醫療券由前特首曾蔭權於2007年《施政報告》中提出，從2009年政府推出為期3年的長者醫療券試驗計劃，到2019年恆常讓每名合資格長者享有金額8,000元的醫療券，美中不足的是仍未有把公立醫院改私營，以及只局限於資助合資格長者，因此制度可能有助減慢公共醫療開支增長，卻未能大幅削減公共醫療開支。

找尋香港新動能，先得把教育尤其醫療視作產業而非福利看待。改作私營，新產權安排會鼓勵產業自行找尋新動能，而這新動能將會借助人工智能等新科技應用。換句話，發揮比較優勢：

香港新動能 = 新產權安排 + 新科技應用

當教育和醫療一直被視為福利，私有化提供的誘因加上科技化創造的可能，找尋香港新動能成了市場比較優勢的自我發揮。

同樣道理，教育和醫療以外，長期被非私營機構壟斷或公共政策打壓的活動，亦具潛力成為香港新動能。博彩和香煙都是好例子。前者，最新發表的《財政預算案》提出積極探討規範籃球博彩活動；後者，最新發表的《財政預算案》沒有再提及進一步增加煙稅。根據《基本法》，香港特別行政區不實行社會主義制度和政策，保持原有的資本主義制度和生活方式。馬會的最新評估，去年的非法籃球賭博投注額高達700億至900億元，規範籃球博彩活動就是要減少非法賭博活動，亦有釋放博彩產業的新動能和增加政府稅收的作用。2025年《財政預算案》的煙草稅預算只有38億元，比加煙草稅前約80億元蒸發了逾40億元，比去年原本的估算更是少了超過50億元。加煙草稅導致私煙成行成市，對公眾健康有害無益。特區政府上了「因加得減」這一課，學費是每年半百億的稅收，和海關加大力度打擊私煙的額外成本。不增加足球博彩稅率，開徵籃球博彩的新稅，方向正確。不增加傳統煙稅率，開徵電子煙加熱煙等新型煙草產品的新稅，亦是相同的經濟邏輯。

只有在新產權安排下配合新科技應用，香港新動能才能徹底被釋放。

作者為Pagoda智庫共同創辦人及經濟研究總監、Orientis首席經濟師

此文為「香港新動能」評論系列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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