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加晴

監護儀的滴答聲中，楊先生調整著輸液管的流速。病床上楊太的左胸纏著厚厚的紗布，癌細胞正從那處潰爛的傷口向外蔓延。視訊畫面一打開，楊先生當時幾乎把臉貼在鏡頭上：「求你救救她！她痛得連止痛針都沒用……」他身後的病床傳來沙啞的冷笑：「要死就快點死，別折騰我。」

我閉上眼看到了楊太的前世。那是戰火紛飛的年代，年輕的楊太抱著一個瘦小的男嬰，在破敗的村莊裡艱難求生。為了養活自己，她想出一個辦法——賣自己的母乳。她為了能一直賣母乳，用布條緊緊勒住乳房，想要一滴不留的賣出。母乳換來的銅錢剛好只夠買自己份量糧食，所以她一直只給孩子喝奶。

「後來你把孩子賣了。」我繼續說道，「因為有次你發現3歲的兒子拾起地上的垃圾來吃，便知道他要斷奶了。」楊太太沒有表情的聽著。在前世她打算把孩子賣給人販，可惜3歲的孩子因為沒有足夠的營養，身形細小和嬰兒沒有分別，最後用非常賤的價錢便賣了兒子，同日她也悄悄的離開了村莊。

楊太離開村莊不久後便嫁了給一位商人，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多年後她回去以前的村莊，想打聽一下兒子是否還在生，卻發現原來兒子這麼多年來一直在尋找自己，因為村裡的人都說兒子的媽媽賣母乳養活了兒子，亦為了兒子有更好的生活，所以才把兒子賣給人家。所以兒子這些年來一直都尋找自己的親母，希望以食物報答，亦想照顧好母親餘下的人生。可是楊太太已經過著自己想要的生活，不希望夫家的人知道自己的過去，更不希望別人知道她還有一個兒子。

病床邊的楊先生終於忍不住掉下眼淚，他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總是忍不住買很多食物堆在病房——楊先生就是前世的孩子，在靈魂深處對母親最後的牽掛。病床上的楊太說：「人本來就該為自己，而且前世的我都沒有做錯……」而她永遠也不會知道，那個總在深夜替她按摩左胸的男人，就是前世被她賣掉的孩子。

楊太的病情已經病入膏肓，能紓緩她疼痛的方法就是改變自己的自以為是，這是她的課題。而楊先生其實也是當中的受害者，因為楊太根本對楊先生所做的一切沒有感覺，她只想自己能夠痊癒，不論楊先生花多少金錢和時間，只要自己的病一日沒有痊癒，對她來說都是不值一提。

作者簡介：徐加晴Rona Tsui，香港創作女歌手及占卜師，與生俱來一雙陰陽眼和靈力，同時精通水晶功能和能量，緣聚於此，就來說說故事。

圖：Stephen Andrews、Ben White、insung yoon@Unspla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