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訊】井上有一,是一位代表了日本二十世紀後期的藝術家。
他為之奉獻一生的是「書法藝術」。然而,他的創作超越了「書法」一詞給人的聯想,甚至使人猶豫是否該把他稱為「書法家」。正因如此,在那些不懂書法,因此不受書法傳統和常識束縛,只是把書法作品作為一種視覺藝術來欣賞的西方人當中,才會湧現出一大批井上有一的崇拜者。有一本來就是一位在國外的影響大於國內的作家。一九八五年去世以後,他的名字以超過以往任何時候的速度傳向世界,使他的追崇者與日俱增。
有一逝世後,俳句詩人永田耕衣詠道:「書漢有一死,超季風雨狂。」耕衣在詩句中把有一稱為「書漢」,是緣於他腦子中臨濟和尚的愛稱──「老漢」。
剃着光頭,揮運巨筆,墨跡飛濺,摸爬滾打,旁若無人,無拘無束,放蕩不羈,一個野蠻十足的傢伙!這是大多數人對有一的印象,而這主要是我過去提供的資料和對它的解讀所導致的。然而在這部評傳中,我將揭示一個與豪放單純、放蕩不羈的印象完全不同的、全新的有一的形象。
比如說,他是神經非常纖細的「記錄狂」。在有一的人生中,一旦發生什麼劃時期的事件,他都會詳細記錄下經過,並造冊保存。有許多記錄可能已經毀於戰火,但是即使如此,此類「專題記錄」仍有不少倖免於難。
戰後,有一開始記日記。他在原來屬學校備品的一種特定廠家印製、A5開本的大學筆記本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雖然用楷書寫得規規矩矩,可字又小又密,幾乎無法辨認。這種讓人想起「魔鬼」一詞,填塞得讓人窒息的日記共有一百六十三冊。這股一板一眼的勁頭,恐怕也與人們熟悉的有一形象相去甚遠。
我編輯出版的《井上有一作品編年總目》囊括了有一的全部作品。因為需要確認作品創作的年月日,所以我在編輯過程中通讀了他的所有日記。日記的內容幾乎全部是創作記錄,連篇累牘,枯燥乏味。加之辨認起來很費神,使整個解讀作業變成苦行。然而從中也會邂逅石破天驚之語,或者遇到意想不到、猶似當頭一棒的表述。這次「苦行」,讓我對認識真實的有一獲益匪淺。
這部評傳中,我記述了多處通讀日記後才知道的事實,因此展現在我們眼前的有一,也許對於讀者來說是完全陌生的。但那是有一在日記中記錄下來的自畫像啊。無論它與原來的有一印象有多大出入,都只能承認:這才是真正的有一其人!
從他的作品風格和長相上大概很難想像,有一一輩子都是公立中小學的一位愛崗敬業的教師。他從師範學校畢業後,從十九歲開始當教員直到退休的四十一年零五個月中,工作兢兢業業,一絲不苟。他的一生從未離開過教師工作,並作為教師晉升到應有的地位。有一被任命為校長時曾對我說:「不託人情就當上校長,大概我是獨一份兒了。」不靠人情被推薦為校長,由此可見他是一位相當勤奮幹練的教師。
有一把一生獻給了書法藝術。他既不為賺錢,也不作為嗜好,而是把人生與書法藝術融為一體,猶如一團火,義無反顧地走過一生。這一點我們都很清楚,他把自己的全部生命傾注到了書法藝術之中。
可是,有一並非因此就對教書敷衍了事。他絕非那種見異思遷、見錢眼開、不負責任的教師。即使只做個馬馬虎虎的教師以保障時間和精力用於書法創作,他也做不到。他就是那種既認真負責又熱心腸的,換句話說,即不善機巧的先生。
「他在學校是平凡的教師,回到家裏是前衛的藝術家。」認識有一的人這樣形容他。當整個日本都沉湎於經濟高速增長的時候,他仍默默無聞、腳踏實地、老老實實地做人,並終於把自己錘煉成為代表日本,並名載世界藝術史冊的藝術家。
有一的生活方式,為了讓生活和藝術兩立而苦惱的人生,既單純老實,又不善機巧,然而因此卻把自己造就成為偉大的藝術家,他的人生難道不是給今天的我們帶來了啓迪和巨大希望嗎?
《井上有一:書法是萬人的藝術》
作者:海上雅臣
譯者:楊晶、李建華
出版社:香港三聯
出版日期:2013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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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轉載自香港三聯微信公眾號,獲香港三聯授權轉載。
圖:香港三聯微信公眾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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